两年了,那颗牙拔完的坑还在。说坑吧,也不像小时候摔泥巴那种豁口,它就那么静静待着,不疼,也不肿,可你舌头一舔,空的,深的,像小时候老家墙角那个老鼠洞,黑黢黢,探不到底。
医生说没事,长好了.可我总觉得没好。吃东西的时候,饭粒卡进去,得拿牙签掏,有时候水漱也冲不出来。晚上躺着,偶尔一股味儿,说不上来,不是臭,也不是腥,就是……不对劲!像是有东西在里头闷着,腐着,但又没发炎.
两年前拔牙那天,记得清清楚楚......天热,空调吹得脑仁疼。打麻药的时候手抖,护士笑我,说这点疼都怕?其实不是怕疼,是怕那种“空”的感觉......牙还在的时候,哪怕疼得睡不着,至少知道它在那儿.一拔,突然没了,嘴里一块地塌了,心也跟着虚了一下.
干槽症,当时是得了。第3天开始疼,疼得眼发黑,脸肿成馒头!去复查,医生扒拉开看一眼,“嗯,干槽。”俩字,轻飘飘的,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塞了碘条,疼了快两个星期。后来不疼了,我以为完了,结果这洞——一直没填上。
有人说骨头长得慢,有人说是体质问题.我抽烟,可能影响愈合?戒过一阵,又抽回来。烟一叼上嘴,手指就不自觉摸到那边牙床,戳一戳,还是空的。朋友说,别老惦记,越想越难受。可你能不想吗?它就在那儿,每天吃饭 说话 刷牙,提醒你缺了一块。
有次照镜子张大嘴,拿手机灯照,真像个小山洞。边缘有点发白,中间暗红,舌头上能感觉到气流从那儿漏过去.冬天喝热水,一股暖风直往里钻,怪异得很。不像别的地方,牙龈早就平了,就它,固执地凹下去,像个被遗忘的角落。
查过资料,网上说法乱七八糟.有人说三个月长好,不然就是感染;有人说一年都不算慢;还有人说一辈子都这样,只要不疼就没事。我信哪个?谁说得清。医院再去拍片,医生看了眼,“骨头有点吸收,正常。”正常?正常人嘴里该有个洞吗?
吃饭变得小心.硬的不敢碰,花生豆 锅巴,一咬准卡。嚼东西全靠另一边,左边脸都瘦了。右边腮帮子松垮垮的,像没牙的老头.老婆说我偏侧咀嚼太严重,再下去颞下颌关节要出问题......可我能怎么办?左边那个洞,它不让。
夜里有时做梦,梦见那颗牙自己长回来了,齐整,白亮,一咬东西嘎嘣脆。醒来一摸,还是空的。现实比梦诚实多了。
也想过再去看,换个医生,问到底能不能补?听说有种叫骨粉的东西,能填进去。可又怕再折腾,万一又疼,又肿,又来一遍干槽?上次的经历像根刺,扎在记忆里,一碰就疼......于是拖着,一天天,一月月,两年就这么过去了。
最烦的是别人问:“你是不是少颗牙?”一开始还解释,拔了,没长好。说得多了,懒得说了,笑一笑,岔开话题。人到中年,谁还没点说不出口的小毛病?胃不好,腰酸,头发稀,哪个不是藏着掖着?
可这个不一样。它是看得见的缺失,摸得着的空荡。你不提,它也在.刷牙时泡沫灌进去,得低头歪嘴才能漱干净;笑得太开,朋友说你牙缝漏风;拍照从来不敢咧嘴。
有时候想,也许它就是不会好了。像旧房子墙上的裂缝,补过,但雨季照样渗水。身体有些伤,治着治着,就成了习惯。疼过一阵,麻木了,也就接受了。
但接受不代表舒服。就像鞋里有颗小石子,走久了不觉得硌,可每一步都差那么一点踏实。
前阵子孩子问我:“爸,你嘴巴里那个洞,能吹口哨不?”我愣住, потом笑了。试了试,还真能,低低的一声,像老式火车鸣笛.他乐得直拍手.我却心里一酸。
原来这没长好的洞,也能派上用场。可我还是希望它平了。平平整整,像别的地方一样,不再提醒我曾经疼过,空过,等过。
人总以为病好了就好了.其实有些痕迹,它不声不响,却一直都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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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0-29 15:34:0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