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季少年因工作患白癜风

他站在厂门口，风从铁皮屋檐下刮过来，带着铁锈味。十七岁，本该在教室写作业的年纪，却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，手指缝里全是黑的。每天十二小时,站得腿发麻，机器轰隆响个不停，耳朵嗡嗡的，像有只蜜蜂在里面打转。

那块白斑，最早出现在手背。指甲盖那么大，白得突兀。他挠了挠，不疼不痒，以为是烫伤，没当回事。后来，脖子上也冒出来，一片一片,像被漂白过!工友看见，说：“你这咋回事？皮肤病？”他低头看了看，笑了一下，“没事，可能过敏吧。”

可它没消。反而越长越多......脸上也开始有了，嘴角旁边一小块,照镜子时总觉得怪怪的。他不敢多看。以前爱拍照，现在手机相册全是风景，没人像!有一次，妹妹视频过来，嚷着“哥你怎么变样了”,他赶紧把镜头转开，说信号不好。

医生说是白癜风。两个字，轻飘飘的，砸下来却像石头。他说：“我这么小，怎么会得这个？”医生没回答，开了药，说注意休息，别太累。可哪能不累？家里等着钱，父亲腰伤干不了重活，母亲在菜市场帮人剥豆子，一天挣不到一百。他要是歇了，日子就断了.

厂里开始有人躲着他。不是明说，但眼神变了。吃饭的时候，别人端着饭盒坐到另一桌。组长找他谈话，语气客气：“最近……精神状态怎么样？客户来参观,怕影响不好。”他听懂了，没争辩，点点头，第2天自己交了辞职单。

回家路上，天灰蒙蒙的。他走得很慢，影子拖得老长。路过小学，听见孩子们在喊口号,整齐又响亮。他停下来听了会儿，突然想哭。不是因为病，是因为想起自己也曾那样大声念过书，胸前红领巾飘着,觉得自己将来能飞。

可现在飞不起来了。药很贵，医保报不了多少。他翻说明书，上面写着“慢性色素脱失性皮肤病”,看不懂。只知道每个月要花几百块买药膏,还得定期去城里检查。来回车费 挂号 等半天，医生一句话：“控制住就行，治不断根.”

晚上睡不着。房间小,墙上贴着几张旧明星海报，边角都翘了。他摸着脸上的白斑，心想：以后怎么办？娶媳妇？人家能接受吗？找工作？下一家会不会也嫌他“不体面”？

妈妈偷偷抹眼泪。她信偏方，托 人弄来一种草药，煮得满屋子苦味。他喝下去，胃里翻腾，第2天吐了。爸蹲在门口抽烟，一言不发。烟头明明灭灭，像他心里那点希望，忽亮忽灭。

有次他在街上碰见以前的同学。那人穿着大学校服，背着包，笑着打招呼：“哎哟，是你啊!”他愣了一下,勉强笑了笑。对方问：“你现在在哪读书？”他张了张嘴，最后说：“打工呢。”然后匆匆走了。背后传来笑声，不知道是不是冲他。

他开始戴帽子，压得很低。口罩常年挂着，夏天也不摘。朋友越来越少，微信列表安静得像死掉的池塘。偶尔有人问一句“最近好吗”，他回“还行”，再没下文。

但有时候，他也倔。半夜偷偷查资料，翻论坛，看别人怎么熬过来的。有个帖子说：“白斑长在身上，不代表灵魂也白了。”他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久，眼眶发热。第2天，他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，只露眼睛和额头，发了个朋友圈，配文：“我还活着。”

没人点赞。但他觉得松了口气。

后来社区搞义诊，来了个皮肤科大夫，六十多岁，说话慢。看了他的情况，说：“压力大，作息乱，加上化学品刺激，可能是诱因。”他点点头。大夫又说：“病是身体的事,不是你的错。”这话听着普通，他却记住了。

他试着去找新工作。餐馆不要，理发店摇头，快递点老板看他一眼，摆摆手。最后在郊区一个仓库找到活,管夜班装卸。老板说：“晚上没人看见，你愿意干就来。”他答应了.

夜里搬货，冷风吹着，星星特别亮。他喘着气，停下来看看手——白斑还在，但力气没丢。他咬咬牙,继续扛下一箱。

有天凌晨收工，他在路边摊吃馄饨......老板娘看他戴着口罩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端上来一碗热汤......他摘下口罩喝了一口，暖流从喉咙滑下去。抬头时，老板娘笑着说：“小伙子，天总会亮的.”

他没说话，低头吃完了整碗。碗底沉着几粒葱花,浮着油星，像不像希望？说不清。但他知道，明天还得去搬货，还得吃药，还得面对镜子里那个不一样的自己。

生活没给他选择。但他也没彻底认输.白斑还在蔓延，可心跳还在,脚步还能动。十七岁，本不该承受这些。可既然来了,那就一步一步,往前走吧.

走着走着，也许路就宽了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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