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白癜风耽误过的事

有时候,早上醒来第1件事不是刷牙，而是盯着手臂上看.那块白，像块补丁，缝在皮肤上，洗不掉，搓不烂。它不动声色地长在那里，像在提醒你：你不一样了。

有次相亲，姑娘挺好看，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。聊到一半，她突然问：“你这手……是不是有什么？”我愣了一下，说白癜风......她没接话，低头搅咖啡，勺子碰杯壁，叮叮两声。后来介绍人打电话来，说她觉得“不太合适”。合适？什么叫合适？一块皮而已，又不会传染.可人心比病还难治。

工作也受影响。本来谈得好好的岗位,面试官笑着点头，说“等通知吧”。结果三天没回音。托朋友打听，人家轻飘飘一句：“听说他手上有点问题，怕客户看了不舒服。”不舒服？我连简历都打印得干干净净，字迹工整，项目经历一条不落.可他们只看见那块白.

最难受的是夏天。短袖不敢穿，空调房里也裹着长衫!同事去游泳，说“来啊，凉快一下”。我说不了。跳进水里？全身白斑浮出来，像鱼肚翻白。谁受得了那种目光。有人好奇,有人躲闪，还有人小声嘀咕：“这会不会越长越多？”

我妈总念叨：“早治就好了。”早治？跑过三家医院，药开了一堆，抹了半年，白的没退，黑的反倒开始脱皮。医生说“个体差异”，四个字打发人!药膏贵得离谱，一管顶我两天饭钱。涂完皮肤紧绷，像戴了层塑料膜。夜里痒,抓不得，越忍越疯.

有次坐公交，小孩指着我喊：“妈妈你看，叔叔手上开花啦!”全车人都扭头。我低着头，假装看手机.屏幕黑着，手指却一直抖。花？开什么花。那是我天天照镜子都要避开的地方.

朋友聚会，有人带新女友来......酒过三巡，她喝多了,伸手摸我胳膊：“哎，这真是白癜风？摸着跟别的地方一样啊......”语气像在验货.我没抽回来，怕扫兴。可心里堵得慌。我不是展品,也不是科普案例.

冬天还好些。衣服厚，遮得住。可春天一到,毛衣换衬衫，那块白又露出来。风吹在上面，特别敏感，晒十分钟就红，不像正常皮肤能扛住阳光。防晒霜涂三层，还是怕。别人晒太阳补钙，我晒太阳补恐惧.

也有不怕的人。老张,修车的，五十多岁，脸上一大片白斑,从耳根爬到嘴角。他见我躲躲闪闪，咧嘴一笑：“怕啥，我又没少块肉.”那天他在修一辆破摩托，油污满手，笑得满脸皱纹都挤在一起。我突然觉得，活得糙点，反而痛快。

后来我也试着穿短袖出门。第1次，手心出汗，走路贴着墙根。可没人撞我，没人指指点点。一个老太太经过，看了眼，说：“小伙子，注意别晒着。”就这一句，我差点红了眼.

药还在吃，效果慢.有时半夜醒来,摸那块皮,想着它什么时候能回去。原来的肤色，像老照片褪色，记不清了。但我不再每天称体重似的量白斑大小。不称了，活得太**，累。

有回下雨，没带伞!淋了一路，衣服湿透。走到楼下,抬头看天，雨点砸在脸上，凉得很真.忽然想，这身子,爱咋样咋样吧.反正雨也不会绕开我下。

病耽误过事。错过机会，错过眼神，错过夏天.但它也让我看清一些东西——人怕的不是白，是不一样。可谁又是完全一样的呢？

现在我还是会犹豫穿什么衣服。但至少,敢把袖子卷到肘部了。风能吹进来，阳光也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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