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太阳晒得人发晕,我骑着电动车绕了两圈才找到那条巷子.门面不大,招牌也不闪,就白底黑字写着“长安门诊”四个字。旁边是卖米粉的,锅盖一掀,蒸汽直往上冲。门口蹲着个老头在削芋头,皮一圈圈往下掉,像蛇蜕。
进去的时候护士正低头玩手机,抬头看了我一眼,也没问啥事,直接递张纸条.上面画了个流程:挂号、问诊 检查、签字 等叫号。墙上贴着价目表,包皮环切写的是1280,下面一行小字“术后换药另计”。我没细看,反正听说也就一千出头。
医生是个中年男的,袖子卷到胳膊肘,手臂上还有点墨迹,像是刚写过处方。他说话快,问题一个接一个:“多大了?疼不疼?勃起有没有影响?”我愣了一下,后两个没答。他摆摆手,“算了,躺下吧!”
检查很快。冰凉的器械碰上来那一秒,脊椎窜了股麻......他“嗯”了一声,说“有点长,但不算严重”。然后就开始讲手术方式,什么激光 传统刀、吻合器……名字听着像汽车零件。我听不懂,就说“哪个便宜做哪个”。他笑了一下,“那用传统,七天拆线。”
缴费是在一楼角落的小窗口。女的戴着老花镜数钱,一张张拍在柜台上。收完给我个塑料袋,里面是纱布、碘伏 还有一盒消炎药.包装都没拆,估计是统一批发来的.
手术在二楼。房间小,灯特别亮。我躺在那儿,腿被架起来,像只待宰的青蛙。医生一边洗手一边跟我闲聊:“你这年纪来做的人少了,以前学生寒暑假排队长。”我没吭声。水龙头滴水,嗒、嗒 嗒,跟心跳对上了拍子。
打麻药的时候最疼.针头戳进去,像被黄蜂蛰了两下。之后就麻了,下半身像卵来的一样。听见剪子响,咔嚓,咔嚓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总觉得有股热流往下淌。其实应该没有出血,后来看纱布也是干净的。
做完让我趴着休息半小时.隔壁床空着,床单没换,皱巴巴堆在一边。走廊传来小孩哭,大人哄,还有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。我想起高中时校门口那个修车摊,老板也姓陈,总叼根烟修胎,动作利索得很。不知道他孩子结婚没!
回家路上骑得慢。裤子摩擦伤口,火辣辣的。晚上不敢平躺,侧着睡,半夜翻身碰到枕头,猛地惊醒.尿尿得坐着,怕弄湿纱布。第3天开始红肿,有点发烧,老妈非说是“排毒”,煮了苦菜汤让我喝。
换药一次三十。护士手法生硬,撕纱布像揭墙皮。她说“要透气”,于是接下来几天我都穿宽松内裤,走路姿势怪异,同事问我是不是拉伤了腰。
一周后拆线。医生用镊子夹着线头往外拽,每拔一根,肉就轻轻抖一下.他说“长得不错”,我没照镜子,但摸着平整了。就是系带那儿留了道浅疤,颜色比周围深一点,像小时候摔破膝盖结的痂。
后来有朋友问起,我说“做了,还行”。他们追问疼不疼、花了多少、恢复多久,我支吾着答不上来。有些事,只有自己知道.比如术后第3天夜里突然疼醒,比如洗澡时不敢用力搓,比如三个月后才敢和对象坦白。
长安门诊还在那条巷子里。上次路过,看见新挂了个布帘,写着“泌尿专科”。老头还在削芋头,锅里的粉蒸肉冒热气。我没进去,拐去对面买了杯豆浆。
有时候想想,这种事,真没必要搞得轰轰烈烈。就像剪指甲,剪多了会痛,剪少了又碍事。找个地方,趁中午没人,咔嚓一下,就好了。
只是再路过那条街,总会下意识低头看看。不是看伤口,是看那段日子——闷热 尴尬、带着点羞耻,却又实实在在地过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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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0-21 14:41:10